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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一十九章 無恥之賊,時代之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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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個月來的東京城,慢慢恢覆了往日的繁華。朝堂之上的眾多官員也慢慢進入了平常狀態,趙桓的這個皇帝倒是當得越來越順暢。

特別是當趙桓接到種師道的密信之後,心情更加輕松舒暢起來,甚至還有閑心出宮走走,沒有了周邦彥的大晟府也開始忙碌起來,準備著與以往不同的新節目,四處搜羅著新的詞作。

趙桓甚至還舉行了祭天儀式,雖然是求國泰民安、風調雨順,深層次的含義當然也是在宣誓著趙桓身為華夏正統的地位,合理合法的天子。

但是一個消息打破了這一切的安寧,當耿南仲拿著北方來的軍情奏報,飛快的奔進宮內之時,猶如一個巨大的石塊投入水中,掀起了又一輪的驚濤駭浪。

“陛下,大事不妙了,反王鄭智的大軍襲擊了青州城,斬殺了青州知府,占據了青州清池,京東東路告急,山東之內,只怕是……”耿南仲一臉憂心,躬身雙手呈上奏報。

剛才還是一臉笑意的趙桓,聞言面色煞白,也不伸手去接奏報,而是站起身來,口中大罵:“無恥之徒,無恥之尤,反覆之賊,出爾反爾……”

“陛下,那反賊鄭智只怕心中已然在圖謀京東東路,必須要早作反制,不得讓反賊得逞。”耿南仲也是忠心耿耿。

只見趙桓擡起手臂,伸出兩指往前指點,口中罵道:“必誅此賊,必誅此賊。速速調種師道帶兵進京,往北地去,誅殺此賊!”

趙桓說得激動非常,口沫橫飛。人內心的懼怕,往往都是通過外在的激動顯示出來。

“遵旨!臣這就去發加急公文,把種師道召回來。”耿南仲也知這大宋朝的軍備之事,唯有依靠種師道,此時更是要爭分奪秒,若是鄭智南下,後果不堪設想。

大戰似乎又到了一觸即發的時候。

鄭智的動作,顯然也是有深謀遠慮的,便是要打亂東京的節奏。種師道此時帶兵入京,先不說兵將人數多寡,便是這些連隊列都沒有訓練好的士卒,進得東京之後又要北上組織防禦,必然缺乏訓練時間。

如此便是種師道也在被動之中,不能安然去做自己謀劃好的事情。

鄭智從未打算過與東京保持一段時間的和平,這大宋朝雖然極為廣袤,但是鄭智也不會浪費任何的機會,不能一口鯨吞而下,那便步步為營,小口蠶食。

魯達也剛剛接到公文,大名府與相州沿線的鐵甲也該南下,往安利軍與衛州等地進發,蠶食地盤,慢慢靠近東京。

東京再一次陷入緊張的氛圍之中。

鄭智卻是下定了決心,把王府遷到河間府,先頭的工作已經展開,先遷衙門,府庫,造作廠,然後遷軍隊,最後才是軍中家眷。

家眷的安置,鄭智也有新的打算,並不準備在城內購買民房居住,而是直接在城外重新修建,修建統一的軍屬安置地,統一的房屋,統一的街道。

便是王府也重新修建,就修建在這些軍屬房屋的中心地方。這項工程也是極為繁重,好在鄭智如今並不缺乏人手,多了許多不花錢的人力,許多事情就好辦得多。

城市對於鄭智來說,已然超出了城池的範疇。對於一個宏大的計劃來說,城池在鄭智心中的地位逐漸變小。

此時的燕王勢力,已然不是靠一座城池來維持的,鄭智敢把王府置於沒有城墻守護的地方,本身就是一種自信,也是一種超脫這個時代的思維模式。

把所有軍將家屬都聚在一處居住,把核心的中央機關放置在其中,本身也利於管理,更利於安全。雜亂的城內,反而不能提供這種單純的環境,鄭智自己的安危也不是靠高墻來守衛的。只要能控制草原,對於漢人內部而言,城池的意義只會越來越小。

興許這新建造的無城墻聚居區,將來才是真正的都城所在,周圍還會有各大衙門,軍營,造作廠,講武學堂之類。

儼然就是一個全新的造城計劃,依托著河間府城,也就有了現成的服務人手與服務的組織,將拖起這個將來巨大的城市。

鄭智已然打馬走在河間府城南邊的巨大原野之上,種師中跟隨在側,遠方還有無數丈量土地的匠人。

“王爺,此番新建王府,必然要把王府建得雄偉壯闊一些,將來此處將是龍騰之地!”種師中開口說道,顯然也知道鄭智有了定都之心。

河間府就在運河之邊,又是中原之地,往北入燕雲草原極為便利,往南有運河直下江南,往東不得多遠就能出海,實在是一個不錯的地方。往西去秦鳳之地,也不需彎彎繞繞,而是筆直西去,節省了許多路途。

還有一個好處便是河間之地,水資源豐富。再往遠了說,河間府地下,還埋藏了儲量不小的石油與天然氣。山西產煤之地也不遠。若是鄭智還能活個三五十年,這裏當真就會成為世界的中心,這個中心再也不需被城墻圍住。

“不必如此,而今創業之時,一切從簡,一切以功能為主,不需浪費人力物力在雄偉壯闊之上,各個衙門都不需建得太過華麗,軍屬住房也從簡而建。將來若是有多餘錢糧了,再來考慮這些事情。但是有一點必須要註重一些,便是地下水道系統一定要建好,能建多大便建多大,街道要極為寬廣,為以後打算,這街道至少要建一百步的寬度。”鄭智慢慢說道,心中已然有了構想的藍圖。

種師中聞言點了點頭:“王爺如此務實,大事必成。”

種師中由衷說出一語,自古王侯將相,哪個的府邸宮院不是雄偉壯闊的,唯有鄭智不追求這些表面的東西。

其實宮廷的雄偉,本身並非沒有意義,這也是一種儀式感,從人的心理便暗示著權利的至高無上。朝見之人,便是見到雄偉的建築,內心之中便會生出膜拜之感。這就是威儀,也有利於統治。更是一個國家的氣度與門面。

只是鄭智過於務實,也是現實條件不能允許。便也說以後錢糧有餘的時候再說。

鄭智說了剛才那一番話,心中陡然想起了一些事物,吩咐左右:“把淩振叫過來。”

如今淩振乃工部主事,此等大事,自然要到現場親自督導基礎工作,便也在現場忙碌。

鄭智召見,淩振打馬從遠處飛奔而來拜見。

便聽鄭智開口說道:“淩振,有一物極為重要,以此物為建材,可保建築百年不朽,即可黏合磚石,又可直接混入砂石當作建築主體。此物極為好用,甚至能擋大炮轟擊,而且使用簡單,也能大大加快建築速度,還需你去研究一番,制作起來並不算麻煩。”

淩振聞言有些驚喜,開口問道:“不知殿下所說是何物?”

“此物名為水泥,某也沒有親手制作過,但是大概知道制作之法,回頭詳細寫在紙上,你且去試驗幾番。”鄭智一邊思索一邊說道,腦中便是在回憶著水泥的制作方法。

淩振聞言又問:“殿下,這水泥,可是泥土之類?泥土……”

淩振顯然有些擔憂,因為這水泥的名字,聽起來有些歧義,並不如鄭智說的那般。

“非也非也,此物制成之後為粉末,加入水之後,便如濕泥土一般,待得水幹,便如石頭一般堅硬,又極具黏合性,極為好用。”鄭智又解釋一番。

淩振聽得這裏,便也明白了個大概,有火藥在前,淩振對於鄭智在這方面的信任不需多言,只道:“殿下放心,只要能有制作之法,下官一定把它制作出來。”

“如此甚好,你先去忙,晚些時候某回去了便叫人把制作之法送給你。”鄭智面色已笑,便是知道此事並不難辦,水泥若是生產出來,必然對許多事情極為有幫助,連草原築城的進度都會大大加快。

淩振拜別轉頭去忙,鄭智已然在腦中細細思索。

水泥這種東西,工藝並不覆雜,原料就是石灰石與黏土,進行煆燒,再加入石膏,然後碾磨。石灰石與黏土的比例大概為三比一。這樣制作出來的普通水泥,性能已經相當不錯了。

後世水泥多分許多種類,規格標準也越來越高,制作工藝上自然有許多改進與革新。此時鄭智倒是不需要那些要求極為高的水泥,第一步便是要把水泥這種東西生產出來,性能不錯便也就能滿足需求了。

鄭智從未想過自己去發明什麽東西,也沒有時間去研究科學之類。便是鄭智更加相信人的智慧。

古人的智商從來不會比現代人差多少,鄭智也不認為科學的進步需要自己去發明什麽東西,鄭智一個人也發明不了什麽,鄭智能給這個時代帶來的變化只在觀念與意識。

一旦科學的意思產生了,鄭智再協助一些有經驗的解決辦法,這個時代的科技大爆炸便不遠了,只在一代人的時間,二十年之內,真正的工業就會到來。

有了真正的工業進步,這個世界只待征服。

鄭智的案幾之上,最為顯眼的依舊是那一份改了又改的《官辦學堂改革法》,配合《官辦學堂改革法》的還有一份《燕王府屬官遴選法》。選官之法便是配合教育改革,慢慢讓科學進入課堂,也要讓科學成為當官的渠道,這樣才能真正進行改革。

至於科學的基礎教材,這個時代並非沒有,只是沒有人註重而已。從幾何勾股,到算數之法,到簡單力學的計算。

高深一點的便需要鄭智親自花點心思了,電是怎麽來的,磁是怎麽回事,磁鐵能幹嘛,羅盤為何能準確的指導方向。化學的基本,物質的構成理論。醫學的基本,人對於自身的基本認識。這些也不需要什麽研究,多是概念型的,即便有人不相信,有人會抨擊,也是無妨,只要有個了解,十個人有一個人相信,那這一個人將會起大巨大的作用。

還有一個最為重要的概念,便是地球是圓的,世界很大,還有好多地方,還有還幾塊大陸。

任重而道遠,卻是鄭智不得不做的事情,基礎科學倒是有現成的東西。以後深入,便要靠鄭智親自編寫一些概念性的教材,這些教材想來也會引起軒然大波。

這個節點,鄭智攜兵威之力,正是要真正進行變革的最佳時刻。在社會權利交接的真空節點,在鄭智一言而出,麾下之人一定會一絲不茍執行的時候,便是鄭智真正能進行改革的最佳時機。

若是權利交接穩定了,社會也穩定了,又形成了錯綜覆雜的地方勢力關系,鄭智的改革難度便會急劇增大。鄭智永遠只是一個人,並非一個命令就能改變世界,命令的執行者才是主要的,整個體系的一致性才是鄭智能倚仗的東西。

但是體系的一致性永遠受到利益的左右。此時鄭智代表著這個體系所有的利益,將來興許就不一定了。

一切都不能等待,一切都不能拖延。勢在必行,爭分奪秒。越早做這些事情,便是越能帶來更大的成功。

鄭智不能拖上幾十上百年來慢慢讓社會自己產生變革,而是要做一個推力,推著社會往前走,縮短這個過程的時間。讓一切來得更快,讓鄭智在有生之前便能看到一個真正的起步,也能留下一個更加宏偉的藍圖。

鄭智所言,要打一百年的仗,顯然並非一句玩笑。即便鄭智不在了,這個國家依舊要按照鄭智的藍圖往前去走,只有做好現在要做的事情,這個藍圖才能不需要鄭智也能順利進行。

回到河間城內,鄭智迫不及待拿筆便寫,寫著水泥制作之法,石灰石與黏土的配比。期間還有兩道破碎碾磨的工藝,一道是生料的破碎,一道是成品的碾磨。

寫到這裏,鄭智便也犯了難。

卻是一個巨大的水力驅動的磨盤在紙上成型。

接著,一個水力驅動的紡紗機的大概草圖也出來了,還有概念解說。雖然鄭智不知道水力紡紗機到底該怎麽去設計,該怎麽去安排動力傳遞進行合理運行。

但是淩振麾下,有無數的匠人,鄭智畫出的草圖與概念解說,必然也會成為實物。這一切毋庸置疑。

最後再加一份命令,一定要把水力紡紗之物做出來,便也就足夠了。這將是一個劃時代的變化。也不只是在絲綢生產上的變化。

如今河北之地,已然種下了不少棉花。棉花第一次到得中原,再得一年,棉花必然開遍河北各地。

不論是衣服還是床上用品,實用方面來說,棉花比蠶絲更為合適,也比麻布更加舒適好用。棉花在禦寒上更加有效,甚至棉花還能制作出抵禦火槍與羽箭的鎧甲。

這個時代,因為鄭智,已然在潛移默化中發生改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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